第一天, 黑暗
窗帘被风扯起、甩抛,门窗破碎声,风的凄厉嘶喊。
隔着玻璃门,看台风将五十多斤重的沙包,从阳台的一端搬挪至另一端,看风无形的手,将阳台凹入的穹顶上的吸灯,一个个拧下,摔烂。阳台上的护栏,被风整排的拔起,悬在空中。
房子像被抛了起来似的,震动。一栋栋高楼,台风中摇晃。恐慌,晕眩。
家,在台风线路图的线上,在登陆点的点上。有人说台风是十五级,有人说是十八级。
每年,都要与台风博斗,那些经历,那些惊悸、那些疲惫、心情黑暗着,无法形容。
与台风结怨,因台风而生恨,因台风而深痛,一年又一年,咀咒也徒然。
停水、停电、停电信、停网络、停银行卡付账。
台风过后的第一个夜晚,城市一片漆黑。没有温暖祥和的灯光,湿湿的雨,在滴,在滴。
第二天, 崩溃
朝霞满天,阳光灿烂,忽略昨天,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早晨啊。
电梯终于开动了,提着水桶、袋子的人,蜂拥而进。找水、抢购物品,成为新一天的内容。
有人说,她家的玻璃墙烂了,砸坏了进口浴缸,手拉着房门站了一个多小时。有人说,大楼摇晃的时候,他们摸着楼梯爬到了负层。。。。。。
小区内外,满地玻璃碎片,残枝烂叶,杂物。街边的树,断的断,趴的趴,有的身首异处,有的粉身碎骨,面目全非。
心爱的凤凰花树、雀鸟花树、黄花风铃木树啊,以为会有个美丽的春天,却走不过这个秋天!
仰望小区高楼,一个个窗门破败豁口敞开,钢构物,或断或变形。靠街边的几栋,第三层楼几乎被台风整层拆掉,只剩原始建筑。
玻璃,断树,一街又一街,广告牌,灯柱,横七竖八。公交车站,破烂,四分五裂,护栏死尸般摊在街上,电线塔跪着躺着。惨不忍睹!
简易建筑,荡然无存,一片废墟!
城市交通瘫痪。
办公室里,横七竖八,器械设备泡在水中,桌上椅上,满是玻璃碎片残渣。我心爱的雕龙青花瓷茶杯啊,与碎玻璃片一样,粉碎了自己。
上了一天班,清理玻璃碎片,割了三道口,流了一些血。
中午吃了一只粽子,喝了半瓶矿泉水。
原来三元一瓶的水,卖到了八元一瓶。麦当劳肯德基被台风拆了又拆,不营业。兜里有钱,店不开门,街上没东西卖。
傍晚,大雨,过马路湿了一双皮鞋,乘坐一辆摩托车,雨中划水回到家楼下。
大楼门卫说,起码两天后才有电梯的,赶快爬楼梯吧。(要是带有身份证,我会考虑住宾馆的)。
一至六楼,楼道没有窗户,没有灯光,走在前面的男人亮起了手机,我得赶上人家的脚步啊。六楼开始,男人说他要加快速度上到29层,他还要下楼还在到另外一个城区看望他的父母。
不知歇了多少回,在十六楼,几乎昏倒。喝了两口水,站了好一会,还在楼梯上坐了好一会。然后一层一层的上,自己对自己说,其实也没有爬泰山那么辛苦嘛。
25楼,掏钥匙开门,无意间转头回望电梯,绿色指示灯,正下至6楼。
不抱怨,只是一点点崩溃。
三桶水还在一楼,望着电梯,心里取舍着。
如果进了电梯,三桶水就有可能到了家里。如果下到楼下,电梯又停开了,再爬楼梯,还有多少力气可以重来呢?
电梯里唯一的男人盯着我看,汗流浃背头发凌乱的我,脸色一定很特别。他居然同情了我。
第三天, 绝望
一步一级摸着黑,走完了25层楼的楼梯,下到了地面,走在路上的感觉是多么美好啊!
没电,有雨,先回单位,后赴婚宴。艰苦路程,未能时装秀。
台风带来的忧愁,在喜宴上一扫而光。同城失联的亲朋好友们,终于可以在一起相互问候、相互祝福了。
依然坚守工作岗位,没带家钥匙出门。担心电梯开不开,担心能否进入家门,两个担心。平时一个电话搞掂的事情,这天居然这样的难。
不是难过,是有点绝望。
有些时候,望楼兴叹,未必不好。昨天的经验告诉,没电梯就不上楼吧。
回到家时,一抹晚霞透过玻璃折射在窗边。
有水了,先冲个凉吧,天黑前应该能吃上晚餐。(冲个凉是多么的幸福,只有经受这几天原始生活的人,才会深深体会。)
同事一家从贵州旅游回来了,送我两个白萝卜三条青瓜半只南瓜,一番感谢之后,夜幕也降临了。错过了最美的光亮。
没电,在阳台上摆了张小桌,一盘肉和虾,没有青菜,风很大,依稀依稀的看着桌上的食物,依稀依稀的晚餐,依稀依稀的洗着碗,依稀依稀的收拾炊具杂物。
没电的夜,思想苍白着。
第四天之半天,习惯。
职业女子也有家啊!台风后连加班两天,黄金周的最后一天,还要加班!
相关领导露脸了,什么什么的会议开了,台风损失估算统计报告了。
望着整洁的科室,仿佛什么风雨不曾有过。(该搬的已搬,该买的已买,该修的已修)
过去的三天,经历是那么的漫长。
有水了,他们依然喝着矿泉水;有电了,他们汗流浃背着,却忘记顺手打开身旁的空调。
原来苦着累着,也那么容易习惯的。逆来顺受,也是一种生活吧。
同城的、远方的,信息问候。我只说,不要跟我说话,我安好,也很累。
生活还在继续,明天会美好!
2015.10.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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